确认比特币财产属性受法律保护 深圳仲裁填补司法判例空白

□ 本报记者张伟

近日，深圳国际仲裁院（深圳仲裁委员会）审理的一起案件因其承认国内比特币具有财产属性并受法律保护，被认为对现有司法判例的补充，在业内引起广泛关注。一定程度上。空白具有相当大的意义。

该裁决认为，尽管监管机构禁止ICO活动和虚拟货币交易，并提醒投资者切实防范风险，但从未断定个人比特币交易是非法的。根据国内法律法规，比特币不具备货币功能，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数字资产，可以作为交割对象。

“本案是首次认定比特币的法律属性和比特币交易合同的有效性，具有标杆意义。” 广西民族大学华南区块链大数据法律战略研究院院长、二级教授齐爱民日前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齐爱民指出，自中本聪于 2008 年 11 月 1 日发表《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以来，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间，比特币的价格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增长，并且在同时，也带动了以太坊等其他数字货币的生产，成为资本涌入的热点。同时，世界各国对比特币的监管和法定数字货币发行问题尚未形成共识。

中国于2017年发布的《关于防范代币发行和融资风险的公告》（以下简称《公告》）否认了比特币的货币性质，全面禁止ICO活动。在法律层面，《民法总则》第一百二十七条关于“数据和网络虚拟财产”的规定没有进一步界定。“因此，比特币的法律属性和交易合约的有效性还有待厘清。” 齐爱民说道。

合同违法吗？

这是股权转让引发的纠纷。与一般的股权转让案件不同，由于争议标的涉及BTC（比特币）、BCH（比特币现金）、BCD（比特币钻石）等特殊类型的事物，因此被归类为新型案件。

合伙企业A将其以自己名义持有的X公司5%的股份转让给某人C，股权转让金额为55万元。双方签订《股权转让协议》，约定C向A支付25万元。

有人B也参与了协议的签署，他的角色是：B委托C管理比特币等资产，并根据这部分资产产生的部分收益，在协议中约定的BTC、BCH和BCD合同将如期交付给 C。乙方全额返还给乙方后，乙方同意代表丙方向甲方支付剩余股权转让款30万元。

然而，该协议的执行很快就出现了问题。C未按合同约定返还BTC、BCH、BCD，也未按合同约定支付股权转让款。

甲、乙向深圳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请求将A持有的X公司5%的股份变更为C名下，C还向第一申请人支付了25万元的股权；C 赔偿 B 20.13 BTC、50 BCH、12.66 BCD 资产损失，共计 493,158.40 美元和利息（自申请仲裁之日起同时中国银行美元利率计算，直至归还日）；C向B支付10万元违约金。

C不否认未按照合同约定归还比特币等数字资产并支付股权款项，构成违约。但是，C质疑合同本身的有效性，理由是C之前与A、B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是违法的，因此无效。

C拿出了一份无可辩驳的官方文件，就是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门在2017年发布的《公告》，其中规定：代币发行（ICO）融资是指融资主体募集所谓的“虚拟货币”等作为比特币和以太坊的投资者通过代币的非法销售和流通，本质上是一种未经批准的非法公共融资。涉嫌非法销售代币票、非法发行证券、非法集资、金融诈骗、传销等违法犯罪活动。

该文件旨在证明无论合法与否，数字货币的流通和交付都是非法的。

因此，本案所涉合同中的“支付和安排转让价款”违反了法律的强制性规定，无效。同时，由于该条款是合同的核心条款，整个合同无效。

C也认为，虽然他没有按照约定向B交付比特币等数字资产，但这不是他自己的错，因为数字货币本身不能交易流通；而且，数字货币的所有权归X公司所有，而不是C公司。关于这两点，A和B在签订上述股权转让合同时都清楚地知道。因此，不交付比特币的责任根本不在于您，您也不应承担违约责任。

比特币可以交付吗

这一看似确凿的陈述并未得到仲裁庭的支持。

仲裁庭认为，根据《公告》，比特币并非由货币当局发行，不具有法定补偿和强制等货币属性，不具有与货币等价的法律地位，不能也不应该不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采用。

但是，没有任何法律法规明确禁止各方持有比特币或私下进行比特币交易。《公告》的主要目的是提醒公众注意相关投资风险。

仲裁庭认为，上述股权转让合同约定了两个自然人之间返还比特币的义务，不属于《公告》规定的ICO融资活动（通过代币非法销售、流通等方式融资的主体，向投资者募集比特币、以太币等所谓“虚拟货币”），不涉及非法售卖代币票、非法发行证券、非法集资、金融诈骗、传销等违法犯罪活动。

合同由各方签订，显示了各方的真实意思，不违反法律法规效力的强制性规定。因此，仲裁庭认定股权转让协议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各方应充分履行合同义务。

“民间方签订的比特币返还合同不违反法律法规效力的强制性规定，不应视为无效。中国法律法规并不禁止比特币私有化和合法流通。” 仲裁庭说。

仲裁庭还指出，比特币不是法定货币，并不妨碍它作为财产受到法律保护。比特币具有财产属性，可以被人类支配和控制，具有经济价值，可以为各方带来经济利益。“这是当事人的一致表达，不违法，仲裁庭承认这一点。”

既然没有禁止持有比特币，那么在实际流通中是否存在操作障碍？而这也是C提出的无法交付比特币的辩护理由。

仲裁庭强调，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的交割不存在法律障碍。根据《公告》的相关规定，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不能作为货币（即法定货币）在市场上。但没有任何法律法规禁止其成为私人交付或转让的标的物。

技术障碍同样不存在。仲裁庭指出，互联网技术将人类的现实生活空间延伸至网络空间，存在于网络空间中的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的交付过程，是通过互联网技术支持的电子编码程序进行操作的。在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的实际使用中，每个交易方首先要在电脑终端上安装一个电子钱包，所以它有一个唯一的地址，并自动生成一对密钥——私钥和公钥。公钥是匿名公开的，私钥是特定的身份信息。所有者可以通过私钥随时控制和处置自己的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也就是说，比特币、比特币现金可以通过互联网技术进行交付。

“仲裁庭注意到，2017年9月以后在中国运营的比特币交易平台被暂停交易业务，但这并不妨碍被申请人返还涉案合同约定的比特币、比特币现金等（转账）占有）给第二个索赔人，”法庭说。

仲裁庭坚信，虽然比特币存在于网络的虚拟空间中，在占有与支配、权利变动的公示方式等方面具有特殊性，但并不妨碍其成为交付对象。

利益能否被认可

由于合同有效，C不履行合同已构成违约，仲裁庭裁定C应承担违约责任。

《合同法》第六十条规定，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充分履行义务。《合同法》第107条规定，当事人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不按照约定履行合同义务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等违约责任。为损失。

据此，根据上述转让协议的规定，仲裁庭认为，甲、乙作为守约方，有权选择要求违约方丙承担损失赔偿或继续转让。履行违约责任。

仲裁庭认为，C如善意履行合同，其支付股权转让款25万元的期限已届满。因此，仲裁庭支持A请求“将其持有的X公司5%股权变更为被申请人名下，被申请人支付股权转让款25万元”的仲裁请求。

A 的请求得到满足，但 B 的请求有点棘手。因为，B认为自由不受法律的禁止，相关的比特币数字资产也在法律保护的范围内，而C明确表示不可能归还B交给他管理的数字资产，所以C应赔偿财产损失。由于比特币市场的一般定价方法和惯例是以美元计价的，因此 C 应该返回相应的美元价值。

C 不同意这一点。C 提出虚拟货币没有合法的定价方式和交易场所，因此无法衡量其价值或价格。

仲裁庭指出，从上述股权​​转让合同来看，比特币具有财产属性，可以被人支配和控制，具有经济价值，可以给当事人带来经济利益比特币法律属性的界定，是一致的意思。各方。表示得到各方认可。意思表示和承认不违反法律，仲裁庭应当承认。

民法总则第五条规定，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自愿原则，按照自己的意愿建立、变更和终止民事法律关系。第七条规定，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秉持诚实信用原则，信守承诺。

C自愿与A、B签订股权转让合同比特币法律属性的界定，并承诺将具有财产属性的比特币返还给B，所以他应该诚实不欺，信守诺言。而C不仅不按约定履行构成违约，还以违约后的比特币非法交易为由，以不能计量其价值或价格为抗辩，不承担违约责任。 ，这显然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因此，应责令其赔偿乙方未履行《股权转让协议》义务造成的财产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申请人与被申请人在财产损失估算所使用的公开信息方面也存在分歧。申请人B提供了okcoin.com公布的收盘价，被申请人C认为该网站在中国未获批准备案，存在非法经营；没有证据表明该网站可以合法成功地完成比特币交易等。

仲裁庭再次强调，我国没有法律法规规定持有或交易比特币是非法的，该网站在中国是否已获批备案，能否成功完成比特币、比特币现金和其他交易不影响仲裁庭的参考。其公开数据信息对涉案财产损失赔偿金额进行估算。

关于比特币利息的确定，仲裁庭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所谓利息，一般是指货币持有人（债权人）从借款人（债务人）借出货币或货币资本而获得的报酬或收益。兴趣。但是，比特币、比特币现金和比特币钻石不是货币当局发行的货币，因此本案不涉及比特币、比特币现金和比特币钻石对应的利息。

如果乙要求获得等值比特币、比特币现金、比特币钻石等财产的货币利息，由于财产赔偿金额仅在裁决作出之日确定，因此不存在应付利息。因此，仲裁庭不支持B的利息请求。

交易合同有效

对于这一裁决是否恰当，中国政法大学首都金融研究院教授、副院长吴长海告诉《法制日报》记者，上述裁决是正确的。首先，比特币的交易虽然不受国家强制性法律的支持，但并不违法。民法通常支持其交易价值，相当于承认其财产性质。例如，游戏货币在多个法院判决中支持其财产价值。

其次，由于通过合同约定还款，即使标的是比特币及其交易收益，按照意思自治的原则，从合同法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应该支持的。相反，如果比特币的交易是为了洗钱和犯罪活动，那当然是另一回事了。

“在法理上，财产和货币不是对等概念，货币更受国家监管，财产的流通应当遵循意志自治和契约自由的原则。” 齐爱民说道。他指出，深圳仲裁裁决很好地阐明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并肯定了基于契约自由概念的比特币交易合同的有效性，这对比特币的正常流通和保护比特币具有重要意义。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作为新生事物，比特币对现有货币体系的挑战不能否认其作为财产的合法存在。我们应该秉持自由诚信的民法精神，